红药为谁开（三十）
第三十章、慧极必伤
往北越走越荒凉了，前些年的战乱，让这地方几乎没有人。
在一个破败的村落里面找到了一间还算完好的屋子，石响把马车停在门外，算作是挡风了。
两个男人打算在漏风的屋子里将就一夜，苏红药自己选择睡马车里面。
这时候的卫霆，也算是从聂神医就是他亲妹妹这件事中缓过来一些了，然后就开始怀疑人生了。
没错，卫霆捋了一下苏红药的报仇路线。
从停鹤楼楼主的死，到江南两位参与自家当年惨事的两位朝廷中人，一被刺杀，一被下毒，再到沈家，沈季良沈纪龄争权内斗，一死一伤，沈老门主发觉大儿子彻底救不回来之后，被活活气死……
他原本跳脱灵动的妹妹，居然做得如此……
如此好！
卫霆自认不是什么善人，那些人连四五岁的小妹妹都没放过，他怎么可能不为爹娘小妹报仇？
只是苦了他的妹妹，原本健康的身体，不知为何落到现在的境地。
明明入夏了，却还要抱着火炉，偶尔看她的手指，都觉得不是正常的颜色……就好像是透明的一样。
她的身体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虑过重导致变差的，不然怎么会在解决了沈家的事情之后，一病不起？
卫霆睡不着，干脆起来去外面喂马。
苏红药听到声音，干脆也下了马车，想了想在屋中的火堆里丢了一枚药丸。
她卸了易容之后，一直没有下车，石响没见过她现在的样子。
现在就让他好好睡着，她和大哥还有些话要说。
“大哥，你睡不着吗？”拢了拢披风，苏红药带着浅浅的笑，站在卫霆那匹枣红色大马的旁边，也算是借着马的身体挡风。
“你怎么下来了，不是还没好？”卫霆皱眉，怎么她这么不注意身体的吗？
“没事的，我自己的身体，自己有数。”苏红药伸手，轻轻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鬃毛，似乎很喜欢这种手感。
“那也不行，你脸色还差得很！”卫霆拿出做大哥的派头，毕竟小时候苏红药还是很怕他这样子的。
可是现在，苏红药不怕了。
“我躺了这几天，骨头都酥了，再这么下去会更严重的，”苏红药说着撇撇嘴，看卫霆还想开口，她自己继续说：“年后我躺了一个多月，再起来都站不住了！”
“躺了一个多月？你是昏睡了那么久？”卫霆抓住了苏红药话里的重点，反问回去。
苏红药捂嘴，哎呀被发现了。
“没有啦，没有多严重的。”苏红药想了想，干脆把卫霆拉回屋子里面，给了他一颗药丸。
卫霆要说什么，冷不防被塞了一颗药丸在嘴里，一时反应不过来。
“呐——吃下去，我刚刚在火堆里面丢了些药，这是解药。”自己也吃了一颗，然后就坐在一个卫霆找来的破木墩子上，模样乖巧的很。
卫霆又填了些之前找到的碎木头，让火烧的旺一些，映着苏红药原本不怎么见光的白皙脸颊，有些红了。
“大哥，你还记得爹拿给我们看的那把弯刀吗？”苏红药起了个话头，她打算把自己查到的事情慢慢告诉卫霆。
只是有一件事，她不知道该不该说。
“记得的，爹说那东西据说是外族送到皇宫的礼物，不知道怎么就流落民间了，但是那柄弯刀的制作工艺不像是外族那边的，倒像是中原一些地方的。”卫霆说着，也觉得也有些奇怪。
“说起来，去年师父中毒时，陆家二弟去琦庄想买却毒丹，就得到了这么一句提示：弯刀九窍，天理昭昭，是不是就和那把弯刀有关系啊，可是爹明明说那刀叫九桥——”
卫霆提起来的时候，看着自家妹妹的表情，似乎看着他的时候，有那么一丝的……一言难尽。
他感觉自己妹妹心里一定觉得自己很傻，小时候她就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。
“那是我让琦庄传的，也是故意把弯刀的名字说错的，至于天理昭昭，当然是让那些动手的人知晓，并且觉得害怕。”苏红药当时让洛尽寒帮她传些模棱两可的消息出去，结果她传出去那么八个字。
这样做，不会打草惊蛇吗？
卫霆有疑问，只是他没有问出来，他不想在看到自己妹妹之前那种一眼难尽的眼神了。
“大哥，那时候那些人就开始自乱阵脚了，所以从浮梁城的罗记镖局，到停鹤楼乌云鹤楼主，再到沈家，他们都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害怕，然后在我上门之后，要么为了保全家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，要么打算假死保全性命，要么就像沈家，他们早做了打算。”
“说起来，沈老门主打算把事情都推到动手的沈季良身上，然后把自己和沈家摘出去，我偏偏没有如他的意。”
“那老东西是阴险狡诈，可他的儿子不足他十分之一，几句挑拨就着了道，老东西被气死了也真真是活该……”苏红药近乎狠毒的笑意挂在脸上，被红色的火光映着，竟没有一丝违和。
“红药，这些事，你想了多久？”卫霆还是问出来自己担心的事情。
“怎么，大哥你怕了？”苏红药盯着卫霆，眸子里有种说不清的情感。
“怎么会，我妹妹想做的很不错，只是慧极必伤，你的身体是不是因此……”卫霆有些不忍心的看着自己妹妹就这么败了身体。
“呵，大哥你想什么呢，我是早几年练内力出了岔子，毁了身体的根基才这样，这次去长白山就是想找些药，补一补身体的。”
自家大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，苏红药自己都担心，他会讨厌自己这些过于狠毒的做法。
“大哥，沈老门主说了，那弯刀上是藏着秘密的，有个说法是什么，九桥的桥，陈桥的桥，该不会和陈桥兵变有关吧？”苏红药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。
“也说不定啊，那到底是中原的铸造工艺，虽然是外族当做贺礼送来的，可也不能说明就是外族人造的。”卫霆拨了拨火堆，显出些惆怅。
“为了那一把弯刀，竟杀了那么多人，大哥，或许我们应该找到那弯刀，看看在什么人手里，或许那就是我们的仇家”苏红药一手支着下颌，看向卫霆。
“这事情先不要想了，你去长白山找好了药材，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正经事，以前我不知道，现在我知道了，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报仇。”卫霆再次拿出兄长的气势来，给了自家妹子一个承诺。
“好吧，我知道了大哥，我去休息了。”苏红药觉得，自己再说点什么，大哥就该把自己拎起来塞马车里面了，毕竟小时候自己闹腾的时候，他都是把自己直接拎起来，丢到房间里去。
哎……好怀念那时候啊，可惜……
呵……无论是谁，都要付出代价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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